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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 表达与交流

编者按

  交流几乎人人都会——只要你会说话。

  交流又似乎难之有难——不敢说,满腹珠玑却无法被人所知;说不好,原地社死,后悔莫及。

  针对这个话题,小编有幸邀请到北京大学前沿计算研究中心执行主任陈宝权老师,分享一些他的经验体会。附赠两位同学关于交流的一些经历和思考,希望对读者有所启发和帮助。

  

表达与交流在科研中的重要性

 

  有效地进行个人表达、与他人充分交流,在学习、工作和生活中非常重要,这也是我在课堂和研究小组的组会中“老生常谈”的话题。不管是一个问题、还是一个想法、或是一个成果,也无论采用何种形式,私下的交谈、课堂上和老师同学的交流,还是面对公众的报告,与人分享都会让我们受益。但遗憾的是,我观察到许多同学缺乏这方面的意识,因此也不太关注这方面能力的培养。最近谷爱凌刷屏,不止是因为她拿了冠军,她与记者交流时超强的表达能力更是让人耳目一新,使她整个人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非常立体。其实,从她12岁时的演讲就能看出她非同一般的表达能力(当然,三观正是核心的核心)。不算开玩笑地讲,做得好还要说得好。

  

表达与交流能力可以通过训练提高

 

  表达与交流能力是可以通过有意识的锻炼逐步提高的,实践是最有效的途径。在图灵班的《前沿计算实践》课上,同学们有许多上讲台分享和做报告的机会。几乎毫无例外,每一位同学在经过了多次实践之后,都很明显地变得更自信、更从容。

 

  不知道如何与人交流,甚至于在公众面前作报告时会感到恐惧,这是大多数人天然的表现。曾有一位优秀的演讲者告诉我,他每次上台之前也会有恐惧感(fear),但他慢慢学会了驾驭这种恐惧。他甚至说,有一些恐惧感其实能帮助我们建立演讲时的力量,会让演讲者更聚焦。他的这个经验分享至今还时时帮助到我。

  

有效交流,受益不限于科研

 

  网络上有许多关于如何提升演讲能力的教程,但对大多数同学来说,这些与自己的学习生活并不相关。他们会认为,我未来并不做老师,更不以演讲为生,我写好代码,或者做好科研就可以了。但我反反复复强调的是,写代码、做科研的过程中,有效地与合作者进行沟通交流很重要,这有时候甚至会直接影响到项目的进展和个人的贡献。其实,沟通与交流在日常生活中也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态度,积极沟通、主动交流,有时候是一项小小的“跨出自己舒适区”的挑战,勇于展示自己的同时一定能得到回报,甚至也许会收获惊喜。

  

沟通:来自学生的分享

 

  最近我和两位同学有这方面的交流,我希望他们把自己的经历和感悟写下来分享给大家,很感谢他们这样做了。

 

  同学 A 就项目合作中与导师的交流跟我有过几次交谈,在这个过程中深刻感受到了良好的沟通交流在科研中的重要性。

 

  同学 B 在年末中心年会暨 John Hopcroft 教授的生日庆祝会上,在唱完生日歌吹完蜡烛后,大家都欢快地吃蛋糕聊天,反而有些冷落了 John;这时我注意到一位女生在几次尝试后,终于鼓起勇气走到 John 旁边和她聊天,之后便和她聊起这个过程中她是怎么想的。

 

  以下就是他们的分享。两位同学的思考都切中要点,同学 B 的感悟还超越了交流本身,谈到如何把潜意识中的价值观变为实际的行动,如何从日常的行动开始不断走出自己的舒适区。

 

  

初入科研的交流:经历和反思

同学A

 

缘起:意见分歧

 

  作为科研刚刚起步的新手,我的第一个科研项目遭遇了一定的坎坷:在投稿的过程中,和项目导师在作者排序的安排上有了不同意见。

 

  项目进行的过程中,我一直认为自己尽心尽力,将自己作为项目最主要的一份子,和主要的合作者沟通时也默认我会是共同第一作者。但是在投稿后确定作者排序时,项目导师却认为我只能是第二作者。当时我苦恼极了——我认为自己已经付出了大量的心血;更何况那时的我正准备申请读研究生,第一作者还是第二作者发表论文,对我申请的帮助有着不小的差别。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让我感到如雷轰顶。

 

沟通:挣扎与突破

 

  当时的我是两难的:一方面我希望能和导师沟通,争取调整我的作者顺序;另一方面我又担心冒犯导师,影响以后的合作。

 

  我怀揣着这样的困惑,找到了陈宝权老师。宝权老师告诉我,只要诚恳地去沟通,对方不会感觉到冒犯;并且,即使最终结果还是作为第二作者发表,也不要当成是 the end of the world,继续努力把项目做好,从中有所学习和收获才是最重要的。

 

  陈老师的建议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和宽慰,我鼓起勇气和项目导师表达了我的愿望。遗憾的是,导师还是委婉地拒绝了我的请求,并让我把精力专注在新开始的项目上,争取在新的项目中做出更多贡献。

 

  虽然这一次沟通的结果并不如我所愿,但是通过交流,我更加了解导师的想法,排解了之前积攒在心中的一些猜疑和压力,并逐渐说服自己第二作者论文发表的结果也可以接受,便更加积极地投入到新项目的工作之中。随后,投稿的文章收到了审稿结果,审稿人一致给出了积极的意见。令我惊喜的是,项目导师这时候告诉我,如果论文最终顺利发表,他同意把我列为共同第一作者——最终,我也如愿以偿。

 

有效沟通:一些反思

 

  这似乎是我的科研生涯开始之时所遇到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插曲,但如今回忆起来我依然会感受到当时的意外和沮丧。这样的插曲也给我上了一课:作者排序是一个微妙的问题,背后反映了导师和合作者对于贡献各自的想法。毋庸讳言,在和合作者或是导师提及这样的问题时,尴尬或者患得患失的心态是人之常情;但是,这样的心态会让沟通更加不顺畅。宝权老师给我的建议很大程度上解开了我的心结。我认识到,遇到问题不能自己闷在心里纠结,要放平心态,勇于坦诚地交流。同时,自己也要有更开放的心态,不要固守一个想法出不来。比如这次经历中,被列为第二作者不是世界末日,不要因此影响自己的心态,继而影响工作。

 

  回过头来反思自己,在这个项目中,我和导师、合作者的交流做得确实不够好。尽管我自认为付出了很多努力,也为项目做出了许多贡献,但却忽略了与合作者们积极沟通。我埋头做事情,但在讨论中,常常因为自己是“新手”而不愿表达自己的想法,更不敢质疑其他合作者的想法;在项目讨论之外,也较少主动和大家交流。——站在导师的角度,可能会认为我在项目中不够积极,无怪乎他最初只把我列为论文的第二作者。

 

  如今当我再次跟宝权老师说起这个经历时,他告诉我,应该把现在的结局当成 the beginning of a new page。我确实感觉到我进入了 new page,我和导师、合作者的交流都变得更加从容了:在科研中讨论新的想法或者提出问题,是可以像日常生活中的沟通一样轻松的。交流可以是科研工作中的一部分,也可以延伸到生活当中。归根结底,简单坦诚地交流,就足够了;如果能将科研合作者变成生活中的朋友,就更好了。

 

 

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同学B

 

沟通困境:to do or not to do

 

  人们会在各式各样的情境中,反复遇见一类形式杂多的选择。简单的,比如看到走在前面的同学掉落了随身物品,要不要捡起并把他喊住;琐碎的,如果你是占座行为的反对者,在期末季人满为患的图书馆发现身边放着书包的座位一上午都没有人来,敢不敢把书包拿开;日常的,在一场生日会上留意到本该是主角的人偶然遭遇了冷落,要不要主动走过去化解尴尬;可能带来危险的,在大街上目击了一场盗窃案,要不要拔刀相助?

 

  有时候我们会觉得,选择沉默、保持安静似乎更让人觉得安全。很多心理学、社会学的研究都支持这一点:在一些情境下选择不作为是人之常情。很多因素在阻碍我们采取行动。以下分享两种比较普遍的群体反应。

 

  “旁观者效应”(Bystander effect):面对突发事件时,人群会表现出冷漠,因为面对和处理这一紧急情况的责任没有明确的分配,责任分散在整个人群中,而每个“聪明人”都知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也就不用负责——因此每个人都在等其他人采取行动,而自己选择简单地路过或旁观。

 

  从众心理,“枪打出头鸟”的社会规训:我们从小就或多或少地听到这样的教育,在集体中,自己的行为和别人不同是危险的,和别人保持一致则总是安全的。因此我们会觉得,即使最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无人行动的后果也不会落在自己头上——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法不责众,我的不作为只是和大家保持了一致,又有和错呢?另外,事件本身可能存在一定的处理难度,这也将我们更多地推向不作为的一面。

 

  但是与此同时,也有另一种力量将我们推向相反的一方,鼓动着我们至少要做点什么。在我的感知中,这是一种毛绒绒、暖乎乎的力量,不太讲得出道理,但偏生让我们觉得天经地义、势在必行。也许是一种相当朴素的正义感;一种让人皱起眉头的力量,让你鲜明地深深地觉得:这是不应该的。

 

  一个学生不应该被欺辱,一个好人不应该被背叛,一个无辜的人不应该被冤枉,一个突遭意外事故的人不应该被视而不见,一个人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不应该被轻飘飘地弃若敝履……事情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你皱起眉头,你觉得一只毛乎乎的手温柔而坚定地推了你一下,一个声音在你耳边说:所以你必须做点什么,这个场景必须被改变。

 

  在我看来,这两种相反的力量有一个重要的区别:前者是朝内的,是关注于自身的,种种心理本能和种种社会规训七嘴八舌地告诉你三思而后行:我的举止是否得当、优雅、安全?我会不会突然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孤身一人,初出茅庐,突兀而尴尬地愣在原地?枪打出头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反正没有义务为整场事情负责,这里有这么多人,还是等着别人去吧?既然别人也没有行动,那我不做行动岂不是更加理所当然吗?而且我大概也做不好,就不要过去瞎掺和……而后者是朝外的,它关注自己正所处的这一小片世界:事情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所以必须要有人去改变。既然别人都没有行动,那就只有我了,那我岂不是更加义不容辞?虽然可能我会做得不如人意,但是总要好过现在这样……好像一个天真的、稚气的、有点愚拙的小孩子,纤细然而坚定,倔强地仰着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必须要想办法,所以我必须要站出来。

 

一个社恐“挺身而出”的例子

 

  在 Hopcroft 教授(为显得亲切,大家叫他 John 教授)的生日会上,看到他在一群庆祝他生日的人中独自吃蛋糕,我确实感到很难、很纠结。我英语口语不好,听力更是奇差无比,而且我和 John 教授是第一次见面,平时也没有什么搭讪教授的经历(得是什么社牛的学生才会有很多这种经验啊!),语言工具既极不趁手,想得出来的内容也格外贫乏。于是我耗费了大量时间在旁边转来转去,一面思考一个艰难抉择的问题——若要上前搭讪吧,我这半吊子英语可能是去演小丑的,况且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话可说;但若要不去,又确实觉得良心不安,看不下去,总觉得生日会的主角是应该被大家热情簇拥在中间而非独自站在角落的,虽然 John 教授看起来并无不快,但我总觉得缺失了生日的氛围和中国的待客之道——一面暗中期待有人上前一步,那我就可以安心撤退。

 

  结果我正原地转圈圈时被陈老师抓个正着,不明所以地在他的暗示鼓励下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第一步。于是迟疑地讲:errrr...Happy birthday! 教授对我露出礼貌的微笑,我和他磕磕巴巴的交流起来,John 教授慈祥地回应我。我努力地尝试解读这好久没练过的英语听力,不时憨憨地原地发问:errrr...Pardon?

 

  但尴尬归尴尬,后来还是感觉挺好玩的。John 教授亲切和蔼,让我非常紧张的情绪慢慢有所放松,尽管到最后我也未能完全舒展开来,但这简短的聊天回想起来很有意义,让我莫然的建立了些信心。其实我很感谢陈老师 push 了我一下,不然我也许会磨蹭到散场,那样事后我一定会觉得后悔。陈老师说这是社交礼仪(social etiquette),他认为社交礼仪的责任感可以让人克服自己的羞涩。更何况,与 John 教授这样的大师交流,其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哪怕是随意的交流,也可能会获得一些启发。

 

  这对我来讲确实也是一个“跨出舒适区”的挑战(并不非常简单),不过我觉得是值得的。也许这部分的文字只是提供一个小小的例子,用以举例展示一种可以推动我们克服羞涩和胆怯而去主动交流的力量。很多事实都会证明,如果一件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比如毕业论文的答辩,或者是国际会议上的论文报告,那么每个人都能做到深吸一口气走进会议室,走上讲台。那么对于生活中许多其实应该有的行为,去做其实也没那么难,需要的是意识和勇气;也许有的时候,真的可以推自己一把,就像我走近 John 教授,尽管有点跌跌撞撞,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